怪我系男子

Ich bin, Ich bin Bayern!

不怎么小的王子与不怎么大的国王的故事

一段没有什么感悟的童话。

鲁道夫小心翼翼地给他的玫瑰罩上玻璃罩子,“我要走了。”

他已经里里外外地把火山口扫了又扫,扫出来的火山灰又把玫瑰熏得够呛。她摆了摆墨色的叶子,就当表达了自己的不满,但她还是没吱声,去劝她的小王子回来。

鲁道夫叹了口气,他从不指望她能回应什么,哪怕是句不轻不重的“我会想你”也好。

玫瑰瞥了眼远处飘着的土拨鼠,“你就要乘那玩意走?”

土拨鼠不服气地哼哼两声,鲁道夫跨上了它的背,它又没了脾气,乖乖趴在小星球的表面上。

“没办法,大雁都飞走了。”

他没勇气抬头看着玫瑰来说后面的话,于是他低着头,盯住土拨鼠后颈的毛。

“我耽误了太长时间,我已经不能在这里呆着了。”

玫瑰晃了晃她好看的花瓣。“你应该乘着海鸥,或者老鹰。”

土拨鼠又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。鲁道夫拍拍它的后脑勺,“这是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了。”

“你走吧。”玫瑰尖声说道,“别再回来了。”

“嗯,好。”

玫瑰目送骑着土拨鼠的小王子起飞,去了别的星球。

“噢,我会想他的。”玫瑰自言自语,在空旷的星球上显得有些神经质。

土拨鼠奋力地在星球间奔驰,似乎想带着鲁道夫把世上的一切都看个够。鲁道夫攥紧它背上的毛,生怕自己掉下去。结果在某个超速的转弯时他还是掉了下去。他紧闭眼睛觉得自己死定了,而之前的生活在他眼前像走马灯一样的闪过去——大部分是关于玫瑰,还有鸟,大雁,海鸥。

以及老鹰。他想,要是他乘的不是土拨鼠而是老鹰该有多好。

“嘿。”

他掉到了一大堆木块上。鲁道夫挣扎着从彩色的木块堆上爬起来,睁开眼,好好打量着那个一脸惊讶的男人。

“你把我的城堡毁了!”

鲁道夫四处打量,在他左小腿旁还有一个幸免于难的小尖顶,用蓝色的圆锥积木和圆柱形的白积木搭出来的。它可能曾经是某个大城堡的一部分。

“噢,我很抱歉。”他从积木堆上坐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灰,还有土拨鼠的毛。

那个成年人跪在地上,手还在半空中举着块积木,好像刚准备把它盖在他的城堡上。

“光道歉可不行!国王的城堡可不是道歉就能盖好的。”

国王?他可一点儿也没有国王的样子。鲁道夫想,国王应该像他父亲那样,身材魁梧,有帅气的胡子,穿着更加帅气的军装,还有点儿秃。

国王把手里的积木扔在城堡的旧址上,沮丧地抱起膝盖,像是个刚失去了一大盒巧克力的小孩子。鲁道夫不知所措,生怕他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开始训人。

还没等小王子伸手拍拍他,安慰他,国王突然自己又鼓足了干劲,从地上站起来。

“那好吧。”国王一脸认真地说道。“我不生气了,但你得跟我一起把城堡盖完才行。”

鲁道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搭建漂亮的城堡是他喜欢做的事,照顾玫瑰也是他喜欢做的事——虽然玫瑰不喜欢他照顾,甚至不让他靠近。

他四处瞧了瞧,才发现国王的星星冒着寒气,冷得吓人。国王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,一点也不觉得冷的样子。

“这是颗冷星。”国王环顾四周,“然后我是路德维希,这里的国王。”

“我是鲁道夫,从隔壁的星球来的。”他尽可能地想表现的礼貌乖巧,就像个合格的大人那样,弄得他紧张兮兮。“我的土拨鼠把我甩下来了,在它回来找我之前,我想我得先在您这儿叨扰一段时间。”

“噢,我知道那里。”路德维希好像比他还紧张。鲁道夫觉得好笑,国王跟他一样正在努力装成合格的大人。“那里有一支很漂亮的玫瑰,她一定是你的臣民。”

“不,我是她的。”

“我也是她的。”

“可您不是位国王吗?”小王子困惑地瞧着他。路德维希自顾自地沉思起来,拿起几块白色积木,垒在地上,鲁道夫乖乖跟着他,围好了一个城堡的地基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国王突然大声说一句,把小王子吓了一跳。“我既是国王,也是她的,还是我的星球的。我不光是他们的国王,他们也一样拥有我。”

鲁道夫一时搞不明白他在嘟囔些什么,只是乖乖把手上的活干完。路德维希站了起来,绕着城堡的地基走了两圈。

“真完美,建成之后一定完美极了!我跟你一样,也能有自己的玫瑰了。”

“可是,陛下,玫瑰不是我的。”鲁道夫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辞。“玫瑰是她自己的。”

国王又一屁股坐到鲁道夫身边去,冷空气被他从地面上掀起来,冻得鲁道夫直哆嗦。“但她驯服了你。一旦驯服了别人,就可不能对别人不负责,这是骑士精神。”

小王子彻底被他的话绕糊涂了,但他身边很暖和,甚至让鲁道夫觉得他是这个星球上的太阳。

迷迷糊糊的太阳,鲁道夫在心里嘀咕着。

“她是她自己的,她对我负责了。我猜。她甚至还可能有点点喜欢我呢。”小王子继续努力给自己辩护着。事实上玫瑰一点儿也没对他负责过,除了偶尔给他闻闻优雅的香气,给他读一两首诗——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读给自己,顺便让他听听——还有蹩脚的尝试说几句关爱他的话。

“她可真是个谜,我也觉得她有点点喜欢我。”路德维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“可是有没有我,她都过得好好的。”鲁道夫难过起来,“我现在有的只有一只土拨鼠了,而且它还把我丢下了。它的速度太快了。”

“速度等于路程除以时间。你的土拨鼠一定想带你去很远的地方,又没有多少时间。”

也许吧。鲁道夫拿起一块积木,小心地垒在高高的塔顶上。“您还想做什么?等您建完了城堡?”

“彩虹。我想给我的冷星建彩虹,让大家都喜欢上这个星球。”

小王子想了想,那确实会很棒。只是他不会想给自己的小行星建彩虹,还有城堡。他有一整个火山要打扫,还有玫瑰要照顾,让大家都喜欢上这个星球没有什么好处。这么想想,小王子的生活真是无聊到透了。

国王的城堡总算是要建完了,他满意极了,轻柔却有力地拍了拍鲁道夫的肩膀,这让鲁道夫有了几分自己是成年人的错觉。他多希望父亲也能这样拍拍他的肩头,告诉他做的有多棒。

“我想回去,我想她了。”路德维希有了自己的玫瑰,鲁道夫有些失落。不爱他的玫瑰总好过没有玫瑰。

“那只土拨鼠不能让你满意吗?要是我遇见一只天鹅,我一定会乘着它,到开满玫瑰的星球去。”

“嗯,也许吧。天鹅总好过土拨鼠,土拨鼠就算明白玫瑰的珍贵,也不会珍惜她。它又不是人。”鲁道夫往路德维希身边靠近一点儿,差点就贴到了他的衣服上。国王索性用胳膊环过小王子的肩膀,鲁道夫简直觉得这位国王有些不可理喻,但是他更暖和了,于是没说什么,默默让路德维希抱着。

“而我尽我所能地去珍惜她了。”

直到土拨鼠找到冷星为止,他和国王坐在城堡前面看了好久的星星。土拨鼠扑到小王子身上,拉着他的衣角,迫不及待地让他跟着自己走。

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?你会告诉我玫瑰的消息吗?”路德维希朝他们挥了挥帽子。

小王子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土拨鼠拽到了星群里,再也见不着那颗小小的冷星了。

“你为什么不能慢点,再晚一点呢?”

鲁道夫小声嘟囔起来,埋怨着土拨鼠。土拨鼠加快速度,跑得更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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